歷史悠久的永城市馬橋鎮傳統文化源遠流長,群眾喜愛雜耍絕技、善于聽書唱戲,普遍有著“農忙務農,農閑從藝”的習俗。
早就聽說永城市馬橋鎮里有個雜技村叫梅廟村,雜技代代相傳,上至八旬老人,下到總角頑童,人人有一手,雜技高手和絕技能人輩出,村民們憑著祖傳的雜技走南闖北,打響了“梅廟雜技”這個品牌。近日,記者慕名來到這個村莊,發現這個表面與普通村莊一般無二的雜技村,內里的雜技藝術之花正在一片寧靜中熱烈綻放。
傳承百年的藝術之花
梅廟村的雜技藝術成型于清朝末年。130余年前,酷愛民間絕活、喜歡驚險雜技的梅廟村曹氏先祖曹徽義,通過不斷學習鍛煉,逐漸有所成就。他開始配合自己研制的一些雜技道具,走上街頭以賣藝為生。長此以往,“梅廟雜技”竟也打出了名氣。曹家遂將此技藝代代相傳,后世子孫亦以此謀生,百余年來生生不息。
今年68歲的曹云祥是梅廟雜技的第三代傳人,雖年事已高,但數年前卻是表演“鋼筋纏脖子”等“硬派”雜技的行家里手。“曹家的雜技本來只傳自家子弟,按理說曹云祥應是第四代傳人。但是他的父親自幼拒絕學習雜技,身為第二代傳人的爺爺只能直接傳給孫子曹云祥了。”梅廟村黨支部書記曹云杰說,“因為此事,老爺子有感于僅自家傳承容易致使家傳雜技沒落,遂開始廣招徒弟,也使得梅廟雜技遠播四面八方。”
學雜技要從小開始,一般超過十一二歲就不太適宜學了。曹云祥和師兄弟們自幼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有所成就時,平均年齡不過十五六歲。隨后,他們組成一個表演團體,用架子車拉著行李道具到周邊各省、市、縣演出,幾個月甚至一整年才回家一次,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文革”時期。
“文革”時期,公社禁止各生產隊社員外出,一切都以生產為重,“耍雜技”這種“不務正業”的行為更被稱為“投機倒把”,為他人所看不起,經常被人追查行蹤。為了養家糊口,曹云祥等人只能冒著風險到更遠的省份賣藝,過年也很少回來,而且每次回來都偷偷摸摸的。
曹云杰說,早年外出演出時,因條件所限,曹云祥等人走到哪兒演到哪兒,一場演出掙三五角錢或者一些糧食,出去一趟來回走個上萬里路是常事,非常辛苦。在那個“勞動最光榮”的年代里,曹云祥等人表演雜技的行為雖不“光彩”,但同村人看到他們家的生活確實過得比自家好時,都認為他們“有本事”,這也為以后梅廟雜技發揚光大打下了堅實基礎。
砥礪奮進的致富之路
1979年初,改革開放的春風吹到永城,外出賣藝不再受到歧視和限制,梅廟人開始集體把孩子送到曹云祥等人那里學習雜技。曹云祥等人來者不拒,對每個孩子都悉心教導。從此以后,梅廟村的田間地頭、麥場庭院都成了孩子們錘煉技藝的舞臺,騎著獨輪車下地干活也成了村里的一大特色。
學習雜技要承受常人難以忍受的艱辛,但梅廟人用不怕吃苦的精神,書寫著心中那份雜技夢想。藝人趙世華兄弟六人都學雜技,除他自己現在已轉行清音以外,其他兄弟五人仍在從事雜技表演。趙世華告訴記者,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曹云祥和師兄弟們在家時就各自教導一批孩子,每天凌晨三四點鐘起床練上兩個小時,晚上天黑了以后再練上兩個小時,不耽誤孩子們上學、干活;他們外出演出時,就帶上各自的徒弟,邊表演、邊訓練。“上世紀八十年代,村民們除了種地,是很難找到經濟來源的。外出表演雜技雖然辛苦,但一個人兩個月就能掙到2000元,能到徐州買上一輛摩托車。所以,梅廟人熱衷于學雜技、演雜技。”他說。
因為雜技,梅廟人有了穩定的經濟來源,生活條件相對周邊村民顯得極為寬裕;因為雜技,梅廟村人在周邊村鎮中率先買上了摩托車、看上了彩電、住上了樓房、用上了手機、擁有了轎車。這也是為什么梅廟村后來全體適齡兒童都學習雜技的重要原因。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梅廟村共有100余個雜技表演團體,全村三分之一的人口從事雜技表演,真正成了一個雜技村。
多年來,梅廟雜技人走遍大江南北,為無數城市和鄉村留下了歡聲笑語。1990年以后,梅廟村開始集體購置皮卡和改裝貨車,演出的路“近”了不少,收入也高了許多了。曹云祥和他的師兄弟們也圍繞祖輩流傳的雜技,不斷創新技巧,使得獨特、新穎、驚險、有趣的梅廟雜技得到了較好發展,并走上了中央電視臺《鄉村大世界》《藝苑風景線》等欄目的舞臺,得到了全國電視觀眾的認可。梅廟雜技成了梅廟村獨有的致富文化產業,砥礪前行的梅廟人走出了一條民間雜技產業化發展的致富路子。
祖傳雜技的傳承之重
梅廟人愛雜技,這份愛是鑲嵌在骨子里的。如今,村里的3400多名村民,無論男女老少都能來上一手雜技。雜技也為梅廟人帶來了巨額收入,用曹云杰的話說,“耍雜技的一年到頭都有活干,1個月掙個萬把塊很正常”。雜技是村里的傳統,也是村里的財富。然而,在這樣的盛景下,曹云杰卻依然有著自己的擔憂。
進入21世紀以后,一方面,靠雜技致富但荒廢了學業的梅廟人開始看重知識,紛紛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學校學習文化知識,成為“知識人”;另一方面,辛苦練雜技的人漸漸少了,不少已經出師的年輕人掙夠了錢轉而從事他業,雜技的傳承漸漸出現了薄弱環節。
梅廟村村頭曾有一座被稱為“梅廟”的關帝廟,村名也來源于此,“文革”時期,這座廟被拆除后只剩下一片空地。那里是自曹氏先祖以來,梅廟人教授孩子雜技的地方。如今,那里擺滿了秸稈垛,已被廢棄多年。曹云杰說,梅廟雜技有不少項目跟不上市場需求,現在村里的雜技人多選擇到專業雜技學校進修,很少在村里練習了。而且,村里不僅練習場地被廢棄,曾經每家每戶必備的雜技道具也大都外借或損毀了。如今,除了春節時梅廟在外的雜技人回村以外,村里平日很難見到與雜技有關的事物,在外大名鼎鼎的雜技村再也不復曾經的輝煌。
在曹云杰看來,梅廟雜技的傳承已經在村內呈現兩極分化的情境,村民既靠雜技致富,又不想讓孩子受學雜技這份苦。如何讓梅廟雜技永葆盛景,生生不息地傳承下去,是擺在他面前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村里學習雜技的孩子和從事雜技表演的年輕人逐年減少是事實;現在專業從事雜技表演的仍有600多人,梅廟雜技不斷創造輝煌、持續為村子帶來財富也是事實。雖然現在梅廟雜技還沒有沒落,但留在村里的人多不想再從事雜技表演,而在外的專業雜技人卻在不斷發展和改進梅廟雜技,傳承人不足仍是最大的問題。”面對現狀,曹云杰喜憂參半。
近年來,國家對于民俗傳承持鼓勵態度,馬橋鎮和市有關部門也為梅廟雜技提供了不少物質和政策上的支持,梅廟人逐漸認識到了雜技的可貴之處。如今,不少村民陸續把孩子送到了知名雜技學校,讓孩子學習雜技的同時不耽誤文化學習,傳承人不足的問題得到了緩解。
面對未來,曹云杰希望村里的雜技人們能擺脫各自為戰的傳統模式,將梅廟雜技更好地推向全國各地。“梅廟雜技雖然已經形成了完備的產業鏈條,村里也有意愿整合雜技資源企業化運作,但限于市場需求和政策很難操作。今后,我們還將朝著這個努力方向前進。”
離開時,回首這個聞名遐邇的雜技村,記者似乎已經看見,在未來,這個寧靜村莊的雜技藝術將悄然崛起,雜技人們紛紛在家門口亮出絕活,孩子們也把雜技舞得龍騰虎躍……
來源:今日永城記者 張 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