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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火中的愛情(續)

2016-2-28 13:12  |  作者:王蘇凌  |  來源:上海文藝網

他是哪個部隊的?我問護士。據說是警衛隊的領導。護士端著托盤,邊回答邊準備進手術室警衛隊這三個字在我腦海中一掠,就像一道電光一閃。莫非是江琦?他叫什么名字?我急速地問。姜齊”,護士說完急急進了手術室。

什么?江琦,我瘋一般地沖進手術室。正在手術床前彎腰做手術的院長猛地抬起頭,顯然是被我突然闖進嚇了一跳,帶著疑惑看著我。我顧不得向院長解釋,就向躺在手術床上的傷員探望。那傷員緊閉雙眼,黑黢黢,臉色鐵青,面無表情,頭發亂糟糟,下半臉滿是胡須,看樣子有30好幾。這不是江琦,我再仔細查看,肯定這不是江琦。一種失望涌進心頭,心涼了大半截。院長已經明白了我的舉動,說這是縱隊警衛大隊的大隊長姜齊同志,老姜的姜,整齊的齊。院長的眼里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我低下頭,緘默沮喪地走出手術室。老天實在不該如此捉弄我,痛楚的傷口又被刺了一下。

夜晚,我又失眠了,瞪著屋頂發呆。江琦啊,你為何如此飄忽渺茫讓我揪心,莫非你真的已經離開人世,去了另一個世界?不可能,在沒有見到尸體之前,江琦就不能與死亡劃等號。可江琦究竟在哪兒呢?被急流沖走?在深山養傷?成了植物人?我這樣想著想著,直到天色有些發白,才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上班精神不振,院長看到我這樣,沒說什么,搖搖頭,長長地嘆了口氣。我知道院長在為我擔心,不覺心中一陣無奈和內疚。

傍晚,陳老師知道了此事,不放心我,趕來看望。我們坐在四明湖邊默默無語,我知道陳老師失去梅紋后,你心中的痛苦絕不亞于我,現在我們是同病相憐。之后的一段時間,陳老師一有空就來看望我,我漸漸平靜了下來,似乎對他有了依賴,總將一些心事向他傾述。有時,他也握著我的手傾聽我的敘述,他的眼神善良溫馨,好像有江琦的影子,他的手很熱乎,熱量傳到我的身體使我感到了溫暖。一天傍晚,我們坐在湖邊草地上,晚霞映在湖上,在湖水漣漪中劃出道道亮線。一對鴛鴦在水中嬉戲、漫游。陳老師若有所指地說,鴛鴦成雙成對不可分離啊。我突然想到江琦,說,我和江琦就是一對鴛鴦。說完,我后悔話說得太直白,偷偷瞄了他一眼,正巧與他眼光相撞。看到他若有所思,我趕緊補上一句,你和梅紋才是真正的一對鴛鴦。我又提到了梅紋,觸到了他的痛楚。真是越慌越亂,我不好意思低下頭。心里卻在想,江琦是我這一生的最愛,我只能把陳老師當成大哥哥看待,江琦一天找不到,我就一天不死心。一陣風夾雜些許寒冷吹過,我不禁打了一個冷顫,陳老師拉過我的手說:“天冷了,你手也涼了,我們回去吧。”說完起身拉起我。

幾天后,陳老師帶領三大隊幾十名戰士,在青山集與前來搶劫的鬼子打了一仗,消滅了全部20多個鬼子,這一仗打出了威風,鬼子愴惶喪膽,老百姓大快人心。鬼子對新四軍恨得咬牙切齒,山佐大隊長氣得哇哇直叫。

凌晨,院長告訴我一個不幸的消息:昨天夜里,陳政委在縣城襲擊鬼子時負了重傷,現被隱藏在縣城,急需醫院派醫生去急救。我換了便衣,顧不得吃早飯,梁大娘給了我一個山芋,我邊吃邊上路了。來到縣城門前,我們排在被檢查的隊中。幾個出城的人在我面前走過,他們看上去都是當地的農戶。我進過縣城幾次,對付鬼子和偽軍的盤問已有了經驗。這時,一個出城的農民突然緊盯著我走過來,我心里正疑慮,就見他神情驚異走到我面前,仔細打量我,似乎發現了什么。門口站著許多日偽軍,周圍似乎還有一些日偽便衣在游動,一旦哪個人被查出攜帶違禁品,或被無端懷疑,便會招致殺身之禍。我心想,這個人莫非是敵特,頓時警惕起來。我用心細看他,他身背一個空竹簍,手里拿著一塊用得泛黃的土布毛巾,個頭較高,寬肩厚背,紅臉膛,大眼睛,額頭有塊清晰的傷疤,像是被刺刀狠狠戳出來的。他在我面前什么也沒說,只是看著我覺察到了什么,愣了一下,隨即便與我擦身而過。我回頭望,見他還不時地回頭觀望我。

到了陳老師藏身處,我眼前看到的幾乎是一個血人了。躺在床上的陳老師身中數彈,腹部、大腿、肩膀都有傷口。一股悲痛襲來,我眼睛潮濕了,想到要快點急救處理傷口,便用手抹了把溢出的淚水,趕緊打開藥箱,拿出手術器具和消毒藥水,動手為陳老師清理傷口取子彈。我抬起手剛要消毒時,陳老師用微弱的手擋了我一下,斷斷續續地說,我不行了,不要救了,把藥留給其他傷員同志們吧。

我看著陳老師的眼睛,他眼中沒有絲毫悔痛,只有堅毅、懇求、期盼。我怎么能不救呢,他是江琦尊敬的老師、領路人,江琦犧牲后,我是在他的開導和鼓勵下走出悲傷的。除了江琦,他就是我最敬重、最親近的人。我的眼淚不顧一切地奔瀉出來,我握起陳老師的手哭著央求:“陳老師,您不能離開我,我不讓你走。”我泣不成聲,可是晚了,陳老師最后看了我一眼說:“照顧好自己”。他握著我的手使勁地攥了一下,隨即便松開了,眼中露出一絲關懷、遐想和釋然后慢慢閉上了。我急急按住他的脈搏,脈搏沒有了,我又快速按住他的頸動脈,幾下極其微軟的顫動后,也歸于平靜。我止不住低聲抽泣起來,大家摘下帽子,低頭致哀,屋內靜極了。

趙強說,這次戰斗我們準備充分,如果不是漢奸告密,設下埋伏,陳政委是不會犧牲的,他是在掩護部隊撤離時中彈的。漢奸,又是漢奸,我問,知道是誰嗎?趙強握緊拳頭,瞪起雙眼,從牙縫中吐出一個名字:朱二。又是朱二,這個漢奸害死了梅紋,害死了陳老師,害死了多少抗日戰士,害死了多少中國人。一股怒火從心中猛地躥出,我狠狠地說:“我絕不饒恕這個漢奸無賴!”

我們將陳老師與梅紋一同安葬在桃花嶺上,環顧開遍滿山的映山紅,在脫下軍帽致哀的那一刻,我從心底發誓:“安息吧。我一定要讓漢奸償還這筆血債!”

我精心挑選了一把鋒利的手術刀,那是一把德國制造的,硬度極高的純鋼制品。我把它揣在懷里去找趙強。趙強一聽是去為陳老師報仇,就使勁點頭同意了。我讓他再叫上兩個武功好些的戰士隨我們一起行動。他立即轉身跑進營地,不一會兒,兩名精干的戰士隨著他到了我面前。

趙強遞給我一把手槍,說,“用它防身。”我堅定地用手擋了回去,“用不著”。趙強一愣,不解地看著我,我說,“我有手術刀!”

半夜,我們摸黑進到鎮上,早就打探到今晚朱二會在風荷樓姘頭那里鬼混,他常去妓院過夜。這種漢奸連老天都憤恨,那夜老天撒下濃濃黑云迷霧,夜色更顯深暗。我們翻墻悄悄進入風荷樓,很快找到朱二與姘頭的房間,夜已三更,朱二抱著姘頭正呼呼酣睡,口中唾液直流到枕邊。一戰士用尖刀輕巧地撥開門銷,我們沖了進去。那朱二還在睡夢中就被我們捆了個結結實實,堵上嘴巴。那姘頭在墻角不停得悉悉索索顫抖,恐懼的眼睛露著哀求。

朱二更是驚恐,撲愣愣張著眼睛,喘著粗氣,看到我們手中的槍,下意識地蹬動雙腿往角落里躲。趙強一把拖過他,怒視道:朱二,你的死期到了!朱二眼珠驚恐得快要跳出來了,嘴巴拼命嗚嗚,想說求饒話。我拉住趙強說,把堵嘴布先拿掉,看他說些什么。趙強用槍抵住朱二腦門說:“不許叫,敢叫,我一槍斃了你。”這可是無聲手槍。朱二使勁點著頭,生怕我們沒看見。趙強一把扯下堵在朱二嘴里的爛布,朱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說:饒了我吧,我們都是中國人。

呸!你這個敗類,你早就不是中國人了。今天,我代表新四軍縱隊,要你這個狗漢奸的命!說完,我向趙強使了一個眼色,趙強心領神會,立即用破布堵上朱二的嘴,把朱二按壓跪在地上,一只手從后背拎起朱二衣領,一手揪住朱二的頭發向后仰去。朱二的脖頸在我面前暴露無遺,我眼前快速閃出梅紋和陳老師犧牲時的情景、江琦投擲最后一顆手榴彈的身軀。國恨家仇浪濤般沖進心頭,我盯住朱二,穩穩握住手術刀。刀鋒銳利,閃著耀眼白光。朱二被狠狠地按住,他夸張地瞪大眼,眼珠子幾乎要掉了出來,身體扭動,兩腿哆嗦。倏忽間,一股騷臭味彌漫空間。這小子嚇尿了,一陣惡心。我手指捏緊刀柄,舉起手對著朱二喉嚨。突然間,我的手放了下來,腦中顯出朱二被我這一刀割破喉嚨后的情景:血從他的脖中流了出來,那不是紅色的,是黑色的,骯臟的,帶著病毒和細菌,那是我的手術刀割破的嗎?我低頭看了一眼握在手中的手術刀,小巧、光亮、潔白,那是我用來救治傷員的武器。這把刀救活了不少抗日戰士,他們向我致敬,重返戰場殺敵。今天,這把手術刀怎么能夠捅進漢奸的體內,怎么能讓救治了抗日傷員的武器染上惡人的病毒!我收起手術刀,對著趙強使了一個眼色,然后轉過身。

當我抬頭面對蒼天時,聽到背后“噗”地傳來一聲沉悶的槍聲。我回過頭,看到朱二張著嘴,兩眼翻白,兩腿蜷縮,倒在地上,已經斃命。趙強一槍命中要害。

我站在陳老師梅紋夫婦墓前,鄭重地說,安息吧!朱二那惡貫滿盈的漢奸得到了應有的下場,我們為你們報仇了,為抗日軍民報仇了。

姜齊大隊長在我們的及時搶救和精心護理下蘇醒過來。望著站在床前的我,他的眼神有些茫然,但很快就似乎明白了。他向我微笑,露出暗黃的牙齒。他的臉已經被我們擦洗干凈,只剩下從上嘴唇到下巴參差不齊的胡須,這使他顯得蒼老,可他的眼睛是明亮深邃的,有種成熟的力度。我對他說:“姜大隊長,你總算醒過來了。”他笑道:“閻王爺不收我,讓我回來再多殺些鬼子。”“閻王爺也知道鬼子嗎?”我打趣道。“知道,小鬼子作惡多端,閻王爺早就在地下十八層給他們備好地獄了,哈哈哈!”他聲音雖微弱,話語卻清晰明了。畢竟是負了重傷的人,剛醒過來,我不能與他多說,囑咐了幾句要好好休息的話,便退了出來。他給我的第一印象是樂觀自信。

醫院傷病員日漸增多,我從梁大娘家搬到醫院居住,為的是能夠及時全力救治傷病員。

姜齊大隊長很快就能下地走路了,他的大腿被一粒子彈穿過,留下一個很深的槍眼,在練習走路時很是吃力。我們用木棒給他做了一個拐杖,他依仗這根拐杖,一瘸一拐竟也能走出不少路。他渾身汗水淋漓,看到我感嘆擔憂的眼神,笑著說:“這可比我們紅軍爬雪山過草地輕松多了。”畢竟是經歷過殘酷戰爭磨練的人,姜大隊長的心理素質確實很好,不久他的身體就能運行自如了,他恢復了猛虎般地常態,隨時可以撲向鬼子。夜晚,他常約我坐在屋前樹下,用一雙粗糙的大手卷起一根用粗黃紙張包裹煙葉的煙卷,吸一口,吐出細絲般旋轉飄拂的煙云,然后,津津樂道給我講紅軍長征故事,講他經歷的戰斗故事,講他家鄉江西紅土地的故事。想不到,他還是一個裝滿故事的人。我被他精彩的講述所吸引,時常落淚,時常歡笑,又時常沉默,但我不喜歡他抽煙。

夜晚,我又夢見了江琦,他身穿嶄新的新四軍服向我走來,溫馨而博學,威武而善勇。這是錯覺嗎,我盡力睜大雙眼,沒錯,眼前就是我思念的那個江琦。我向他張開雙臂,江琦,江琦”,我就要抱住他了。驀地,姜齊出現了,粗礦樸拙中帶著樂觀驍勇,他微笑地看著我說:“你在叫我嗎?”他向我走近,越來越近,呼氣中帶著煙味,一根根胡須清晰可見。我向他身后、四周尋找江琦,江琦卻遽然消失,我心急如焚,連聲大叫“江琦,江琦。”猛然驚醒,才知又是一個夢。摸摸頭,全是汗。

第二天,我還在被夜里的夢魘困惑。院長見我郁郁寡歡,一臉憂慮,關切地問我是不是累病了,我搖搖頭。同屋的護士走過來,對院長三分嬉戲三分詭秘地說:“秦醫生怕是有心病了。”

“是么?什么心病,說來聽聽。”院長顯然有了興趣。秦醫生怕是看上我們姜齊大隊長啦。”別瞎說,才不是呢。”我極力申辯。還不好意思啦,昨晚你喊了一夜姜大隊長的名字。”護士嘻嘻笑著。哦!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院長若有所思片刻,旋即一拍大腿,連說三聲,“好,好,好哇!”

我滿臉發燒,急聲說道:“你們張冠李戴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可是他們根本不聽我申辯,轉身走了,小護士還不忘回頭做個鬼臉給我。我知道院長不會搞錯我說的是“江琦”,而不是“姜齊”,他這樣故意,一定是另有含義。不管他如何,反正我說的是“江琦”。

果然,兩天后,院長興沖沖地找我談話,他一臉正經清清嗓子說:“秦醫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姜齊大隊長看上你了,他已經向縱隊領導提出要娶你為妻。按照我黨目前“二十八、五、團”的規定,就是滿足年滿28歲,參軍五年,團級干部這三項就可以結婚。姜齊大隊長可以結婚。現在,我代表組織,介紹你和姜大隊長的婚事,你看如何呀?”我早有思想準備,我與江琦有約定,打走鬼子,我們就結婚,我要等江琦回來,不見到江琦回來,我不會與別人結婚。我向院長堅定地表示了我們的誓言。院長思考片刻說:“秦醫生,你要接受事實,江琦同志很可能已經犧牲了。姜大隊長出身貧苦,當過農民做過工,典型的工農干部,很早參加紅軍,經歷長征,作戰勇敢,政治上可靠,是優秀的指揮員,這樣的干部不多呦。如果與他結婚,你們可是絕好的一對呀!”我相信院長說得真誠,他是為我好。這段時間與姜大隊長接觸,他的樂觀、隨意、豁達,還有他所經歷的磨難艱險已印入我腦海,但那只是好感,而不是愛情,我的愛在江琦身上,這一點,我始終不會變。我無法接受與姜大隊長結婚這個提議,我向院長提出,即使江琦真的不在世了,我現在也不考慮婚事,等打走了鬼子再說。我的話語很堅決,不留絲毫空隙可鉆。院長看我如此堅決,也只得嘆了一口氣,表示惋惜。

19458月,日本投降。我們振奮無比,奔走相告,我們用鮮血和生命贏得了這場抗戰的勝利。我來到桃花嶺上,帶著滿臉淚花,望著遠處的青山,向江琦呼喊:“鬼子投降了!我們勝利了!江琦,你說過,打走了鬼子,我們就結婚。你在哪里兒?你快回來吧!”然而,江琦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我失望地看著遠山迷霧,聽著腳下河水激流咆哮,默默祈禱江琦能真的出現在眼前,而不是總在夢里出現。

8月下旬,毛澤東主席赴重慶,與國民黨主席蔣介石進行和平談判。為了和平,共產黨讓出江南幾個省的根據地,撤至山東。接到命令后,9月底,江南新四軍所屬部隊開始了大規模北撤。

清晨,我打起背包,最后看了一眼生活戰斗的地方。醫院的物品連同傷病員已被運送到船上,醫院駐地的廟中已無人員和物品,往日的繁忙喧囂被寧靜替代。我曾在這里工作和生活了三年,與傷病員、老百姓和醫護人員有千絲萬縷的情誼,這里有我思念江琦的夢幻,離開這,我于心不忍。我眼里濕潤了,涌出淚水。江琦,我走了,向北走了,如果你回來,一定要去北方找我。我狠狠心,轉身向海邊走去。海邊升起迷霧,那里停泊著運送我們的船只。我踏上甲板,不覺轉過頭,剎那間,我被岸上的情景撼動了,岸邊站滿了前來送行的老百姓,他們默默地望著我們,許多人在輕聲抽泣。有人在喊我,循聲望去,見梁大娘一家站在岸邊向我揮手,兔兒見到我,跨著跌跌撞撞的腳步跑到我面前,揚起粉紅小臉看著我,伸手把一樣東西放到我手心里。那是一個雞蛋。兔兒說:“阿姨,早點回來呀!”聽著他真切的童音,我心頭一熱,跨出船舷,抱起兔兒,我的臉與他的臉緊緊貼在一起,淚水止不住滾落下來。梁大娘和兒媳走過來,我撲上去與她們緊緊擁抱,大聲哭泣。兒媳抿著嘴,低頭把籃子里的雞蛋往我口袋里裝,連聲說,“路上吃,路上吃。”大娘帶著離別的不舍說:“記得回來看我伲,這里也是你的家喲。”我如鯁在喉,泣不成聲,只能點頭。這一別,不知何時能回來。當我返回船上時,船上岸上低旋著哭聲和告別,船慢慢駛離了岸邊,我揮著手,岸上的人們在我的淚眼和晨霧中漸漸消失。

我隨部隊北撤到了山東,姜齊已經升任旅長,我也擔任了科主任。他始終關心著我,常常借口來醫院找我,見不到我就坐立不安,似乎怕我跑了。他曾放出話,這輩子要娶我為妻。我知道,他喜歡上了我,這從他至今未婚就能說明。可我還是放不下江琦,我不相信江琦就這樣離開我了,有時我在心里記恨起江琦,為什么一別四年杳無音訊,如果哪天江琦真的出現在我面前,我定要狠狠地錘他一番,以消解我心頭因思念帶來的怨恨,我的忍耐被磨礪得快消失了,我快要發瘋了!

院長又來找我談話,鄭重其事地談起我與姜旅長的婚姻,我以“不解放全中國不結婚”為由給擋了回去。院長不解地瞪我兩眼,欷歔不已,甩著手悻悻地走了。

全國解放了,我們一路向北來到了大連。做夢也沒想到,我會來到江琦的家鄉。我站在大海邊,向南方遙望,大海無垠,浩渺而平靜。我心呼喊:江琦,我到了你家鄉,家鄉已從日寇的鐵蹄下解放,回到了祖國人民的懷抱。你何時能回家鄉啊!江琦,我想你!

20世紀50年代初,軍隊按照中央部署組建海軍,我和姜齊都被調到大連海軍工作,我在海軍醫院擔任科主任,姜齊擔任了海軍基地副司令員。我們的婚事再次被組織上提及,院長已經升任軍區衛生部長,他很嚴肅,很誠心,很真摯地與我做了一次長談。“思雅主任”,他這樣稱呼我,“現在你的兩次借口已經被完完全全地打破了,我們打走了日本鬼子,解放了全中國。俗話說:言不過三。你不要再有第三次借口了吧。”我默不作聲,心里一時沒了對策。看到我無語,他嘿嘿笑了,“你說說,姜副司令員有什么不好,他等你這么多年,就足以說明他的一片誠心了。我知道你心里還放不下江琦,這么多年杳無音訊,就已經說明問題了。你要現實一些,你的年齡已經不小了,姜副司令員也30多歲了,難道你還要他繼續等下去嗎?再下去,你可就成實實在在的老姑娘了。我可是聽到一些議論呀!作為你的領導,我是要對你負責任吶。況且,姜副司令員的名字叫上去與江琦同音,你就當是在叫江琦吧。俗話說,一筆難寫兩個秦字,那一聲還能叫兩個江琦呢。”他喝了一口茶,繼續苦口婆心說,“你們都是經歷了戰爭考驗的同志,尤其是江副司令員,他的政治覺悟比你高,和他結婚,政治上會有提高。組織上早就看好你們這一對了。江副司令員對你也是一片真心,他是真心實意地喜歡你呀!”他說得口干舌燥,我聽得心煩意亂。

夜晚靜默后,我站在陽臺前望著南方和滿天星斗對夢中的江琦說:“對不起!我這個孤雁飛得太累了,想安個窩休息了。你別怪我,我只能這樣了。”

一個金秋十月,我和姜齊結了婚。老院長,現在的衛生部長終于喜笑顏開了,他端起酒杯與姜齊一飲而盡。婚后,姜齊對我無微不至地關懷,他長我8歲,把我當小妹妹照顧。雖然工作繁忙,他也不忘每天清晨為我泡上一杯清茶,他曉得這是我在梁大娘家就已養成的習慣。他聽我的勸告,戒掉了多年的抽煙習慣。當然,我們也有不相容的地方,我經常會因他的隨地吐痰,不愛干凈而懊惱生氣。這時,他就會一邊說“莫急,莫急”,一邊趕緊打掃,還笑嘻嘻地請我去檢查。娶到我,他心滿意足,時常對人說:“別看我長得又黑又丑,我婆姨又白又凈,可是個大美人嘞!”

我們一同去上海看望我的母親。在見到我的一剎那,母親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摘下軍帽,靠近母親,母親看清了我,頓時老淚縱橫。我撲到母親懷里,像孩子似地大聲嚎啕。母親用手錘著我的肩膀,邊哭邊說:“雅兒,儂哪能一點音訊也不給我呀!我快想死你了。”母親抬頭,看到了我身旁站立的姜齊,止住哭,帶著疑惑的眼光轉向我,我把姜齊介紹給母親。見到女婿,母親用手絹擦了把淚,忙招呼姜齊坐下。她在我面前細細地觀察了姜齊一會兒,會心地笑了。我想母親對姜齊一定是認可了。當然啦,女兒嫁了副司令員丈夫,說出去,也感到臉上有光彩呀!

我們在蘇州見到了陳老師的警衛員趙強,他已經是蘇州駐軍的團長。然后我們就去看趙強收養的陳老師的女兒。這孩子集陳老師和梅紋之優點,漂亮文靜。趙強說:“這是抗日烈士的后代,要盡心盡力撫養,使她成為祖國棟梁之才,以告慰陳老師夫婦在天之靈。”

從江南回來后,我就懷孕了,可我還是不顧身體,一心撲在工作上,致使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流產了。過了兩年,我又懷上了第二胎,不想是宮外孕,不得不做了手術。不想,手術后,醫生告訴我,由于我兩次身孕導致的身體狀況,我今后不會再懷孕了。這讓我萬分痛心失望,沒能給姜齊留下后代,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我心懷愧疚地看著站在病床旁的姜齊,淚水沿著臉頰無聲地傾瀉下來。姜齊伸過手,握緊我和藹地說道:“婆姨,沒什么大不了的,我們可以一心一意地愛對方嘞,沒有人來分我們的愛啰。最重要的是我們相愛就足夠嘞!”他說得很輕松,對我還做出一個微笑。但我看出,他的微笑很勉強,是極力裝出來的。他是在壓抑痛苦來安慰我。

十年浩劫中,姜齊被打成走資派。他很不理解這種做法,對造反派說,我參加革命,就是革資產階級的命,解放勞苦大眾。現在,我反到成了走資派了,簡直是沒了黑白。他的這種抵觸被認為是死不悔改,招致更狠的處理,我們都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勞動。在那段經受磨難的日子里,姜齊重拾他斷了多年的煙卷,而且抽得更多更狠,夜晚便開始咳嗽。“文革”結束后,我們回到了大連海軍基地,姜齊恢復了副司令員職務。他拼命工作,想搶回被十年耽誤的時間。我被調到海軍療養院擔任了副院長,也是廢寢忘食地工作,不久,我被任命為療養院院長,直到我離休。

由于姜齊拼命地工作,加上他總也斷不了抽煙,他患上了嚴重的肺病。我到處給他找藥,帶他去北京、上海大醫院治療,期望他的病能夠好起來。糟糕的是,肺病不但沒好,又發展成肺癌。他不停地咳嗽,尤其在夜間更為嚴重,弄得整夜睡不好,飯量也在減少,人消瘦得像一捆干柴。我整天守著他,在他的胸口不停地扶揉,以減少他的痛苦。終于有一天,他再也起不來了。他躺在醫院病床上,瘦骨嶙峋,不停喘息。估計是知道了自己將久別人世,他拉著我的手,用手指輕輕滑動我手背,望著我,別離中的眼光沒有半點虛假。他斷斷續續說:“感謝你陪伴了我一生!我知道你的心里還有另一個江琦,別怪我從他身邊搶走了你,我實在太愛你嘞,你是我的好婆姨。我走后,你去找他吧,回到你那個江琦的身邊吧。”我感到胸口被堵住,撲到他身上,只叫了一聲“老姜”,淚如雨下。

沒有了姜齊,我重又成為孤雁,感到極度孤獨。夜晚久久不能入睡,望著灰暗的天花板發呆。姜齊和江琦的音容在我面前輪番出現,漸漸地,江琦的形象越來越清晰。這么多年,他其實一步也沒有離開過我,始終潛藏在我心靈深處,令我魂牽夢繞。初戀的感情最真摯,最真實,最真切,一輩子忘不掉。姜齊走后三年的一個夜晚,我夢見江琦,他對我說:“思雅,知道我在哪里嗎?我睡的地方太潮濕了。你能來看看我嗎?”我忽地從夢中驚醒,仰身坐起,望著茫茫黑夜,似乎看到江琦在四明山向我招手。他在呼喚我,我不能等待!即刻決定來四明山。

 

說到這,秦思雅用紙巾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抬起頭,向窗外的四明山眺望。孟樺起身為她的茶杯續上開水,青綠的茶葉在水的沖泡下翻滾飄卷,飄出一絲清香。孟樺的眼睛早已被淚水浸濕,她被秦思雅的真愛故事所打動,這位文靜柔弱的老婦人竟能在抗日烽火中端起機槍射向侵略者。秦思雅在她面前變得高大豐滿起來,令她敬佩不已,她決定幫助她尋找常江琦。

要想找到常江琦不是件易事,畢竟已經過去50多年了。但孟樺下了決心,不管怎樣也要找。常江琦不僅是秦思雅的初戀未婚夫,也是抗日烈士,是祖國的功臣,一定要找到!

下班后,孟樺給丈夫打了一個電話,讓他自己解決晚飯問題。之后便徑直去了父母家。父母是當地的居民,一定知道一些抗日時期新四軍的事。飯桌上,孟樺問父親知不知道抗日時發生在虎頭山上的那場戰斗。父親叉開手指,來回擼捋粗短灰白的頭發,反復念道:“虎頭山,虎頭山。”思索一會兒,抬起頭,像發現了什么,說:“去問問魏老伯,抗日時,他就住在虎頭山附近,常去虎頭山砍柴,還在那里打過獵吶。”

魏老伯解放后就從山里搬到鎮上居住了,如今70多歲,腰不彎,背不駝,就是記憶有些衰退。改革開放后,憑著一副硬身板,承包了十幾畝魚塘,靠勤勞致富,蓋起了兩層樓房。老了,年齡不饒人,他把魚塘交給兒子飼養,與老伴過起舒坦日子。當孟樺領著秦思雅和助理員上門時,魏老伯的老伴魏阿婆正在院里嚷嚷:“老頭子,讓你去菜地摘點刀豆,你把長豇豆摘回來了,讓你去菜場買點洋山芋,你卻把山芋買回來了。你真是老糊涂了,一點記性也沒有吶。”

一個老人坐在院里在修理魚簍,魚簍用山竹編織而成。老人面前地上攤放著一些細潔的如小手指寬長長竹片,他拿起一根竹片,把頭部插進魚簍破洞處,然后再前后纏繞編織,破洞處被補好。老人的手仍舊靈活,絲毫沒有近80歲人的遲鈍。聽到老伴嚷嚷,他似乎已經習慣,只是低頭笑笑,仍未停下修補魚簍的手,直到孟樺招呼他時才抬起頭。

孟樺向秦思雅熱情地介紹魏老伯夫婦,就在魏老伯抬起頭,對她微微一笑時,秦思雅明顯看到了魏老伯額頭上那一塊深深的疤痕。她一怔,幾分鐘的思吋,一幅畫面便在秦思雅腦海中呈現:50多年前那次去縣城救治陳老師,莫不是他就是在城門口遇見的那個人?她走近魏老伯仔細地看,雖然過去50多年,老人臉上布滿了皺紋,長滿了老人斑,可是他的臉盤沒有變,肩背還那樣寬,臉色還那樣紅,看人的眼神似乎還是當年城門前的驚詫和疑慮。魏老伯似乎對面前的秦思雅也發現了什么,他瞇起眼,仔細打量著面前這位雖陌生又似曾熟悉的婦人。

突然,魏老伯問到:“你是不是50多年前去過縣城,我好像在縣城門口見過你。” “去過”,秦思雅肯定回答,此時,她已經能確定魏老伯就是那個人,他額頭上的傷疤留給她的記憶太深了。

一旁的人驚異起來,魏阿婆指著秦思雅,一臉狐疑問魏老伯:“你見過她?50多年前就見過啦?”

“見過,見過。一定是她。”魏老伯像是回答老伴,又像是自言自語。

孟樺感到有門路了,趁勢問:“魏老伯,那你也記得50多年前發生在虎頭山上的那次戰斗啦?”

“記得,記得。那次戰斗恐怕我這一生也忘不掉啦!”魏老伯說。

看到此情形,孟樺拉了拉魏阿婆的衣襟,魏阿婆像突然夢醒似地忙招呼大家進屋入座。

魏老伯提起那次戰斗,就像打開了話匣:“50多年前,那天一早我走出家門去虎頭山一帶砍柴,剛走到離山崖不遠處,突然,山上傳來激烈的槍聲,還有日本鬼子小鋼炮的炮彈爆炸聲。我急忙躲到一個巖石旁,探頭往槍響的地方察看,炮彈劇烈的爆炸聲,掀起灰塵、泥土、草坷垃向四處擴散開來。戰斗看樣子打得不小,整整打了一上午,直到后半天,槍聲才零星稀落下來。我壯膽向虎頭山貓著腰走去,看到不少鬼子從山上下來,還抬著不少受傷的鬼子。我想,這一定是新四軍與鬼子又干了一仗。從戰斗的持續時間和槍炮聲的激烈程度來看,鬼子一定死傷不少,我心里暗暗高興,‘小鬼子,該死!’

我沿著九曲河走到虎頭峽處,這里是虎頭山與另一山的峽谷,河水很急,還有小的漩渦。我站在峽谷河邊一塊不大的草地上,抬頭查看虎頭山,那是虎頭山一側陡直的峭壁,有幾十米高。我在河邊還能聞到濃烈的火藥味。我看到峭壁的巖石有小塊的脫落,長在峭壁上的草木也有松離和掉下的樣子。我繼續向虎頭山峭壁一側走去,突然,我看到了一個人側身躺在峭壁下的河水旁,他的腳已經浸人了河水中。我四處看看,無聲無息。我快速走到這個人身旁,把他扳將過來。他穿著新四軍軍裝,大約20多歲,白凈皮膚,瘦瘦的,胸部、肩膀、大腿還有胳膊都被子彈打中,鮮血把身體都染紅了。我試試他的口鼻,已經沒有了氣息,身體已涼,開始僵硬了。當時我就明白了,他一定是在戰斗中被鬼子擊中,從虎頭山一側懸崖上跌下犧牲的新四軍。我一陣心酸,眼睛不覺濕了,淚也流了下來。我趕忙拔了一些蘆葦和蒿草蓋在他的身上,把他先掩護起來。我奔回家,拿了一大塊家里貯備的干凈白布。我回到虎頭山峽谷邊,在一塊空地上挖了一個深坑,抱過那位犧牲的新四軍,從他的口袋中翻出一張照片,那是一張他和一個年輕女子的兩人合影,我估計,那女子可能是他的媳婦吧。我用白布仔細地把他前后上下包裹好,放進墓坑中掩埋好。我記住了墓地,就在靠近峭壁旁的河邊,旁邊有一塊凸出的大石頭。”

孟樺問,“當時怎么沒有告訴新四軍?那照片呢,為什么沒有拿出來呢?”

魏老伯喝了口茶,嘆了一聲,說:“這仗打完后,新四軍部隊就轉移了。我把這張照片精心地收藏好,心想,總有一天,打走鬼子時,我再拿出來交給新四軍首長,他是為抗日犧牲的新四軍烈士,我要保護好他的遺物。可是,打走了鬼子,新四軍也很快撤離了四明山區。解放后,又是三反五反,四清,又是文革,我看到那么多新四軍,老干部被打倒,我就嚇怕了,不敢拿出來,怕傷著犧牲的新四軍,那我就對不起他家人了。”

孟樺聽到這,果敢說:“我就是代表組織為這事來的,現在你可放心拿出來了。”魏老伯眼睛一亮,踩著踏實的腳步轉身上樓,不一會兒,他把一個小木盒擺到桌上。木盒外的紅漆已斑駁脫落,看來年頭很長了。他打開木盒,拿出一個用白手絹包裹的小包,層層輕輕掀開,里面豁然顯出一張很舊的黑白照片。

半個多世紀的塵封瞬間被揭開。映入眼簾的正是那張秦思雅與常江琦在上海離別時的合影,秦思雅顫抖著雙手捧起這張照片,拿出那張她珍藏的合影,兩張照片一模一樣。秦思雅只叫了一聲“江琦”,便撲倒在桌上,淚如泉涌,泣不成聲。

魏阿婆撫摸著秦思雅,安慰道:“找到就好,找到就好。”轉頭對魏老伯說:“老頭子,5分鐘前的事你忘得干干凈凈,50年前的事你到記得清清楚楚。看來你還沒有老糊涂啦!”

虎頭山下峭壁旁的河灘上,常江琦的遺骸被挖掘出來。秦思雅雙膝俯臥在墓坑旁潸然淚下,她含淚捧起常江琦的遺骨,輕聲地、愛憐地說道:“江琦,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淚珠滴落,浸濕了這片夢魘的土地。四周寂靜,只有風裹挾著絲絲凄婉的悲痛在人們心頭掠過,在蘆葦蒿草中發出沙沙聲響,大地為之扼腕嘆息。

當地人民政府在桃花嶺陳老師梅紋夫婦墓旁為常江琦建了一座新墓,墓碑上鐫刻著“常江琦烈士之墓”幾個大字,凝重而肅穆。每年清明時節,秦思雅都要在綿綿細雨中來桃花嶺祭奠常江琦和陳老師夫婦。她每回都用手巾清洗墓碑,還采來映山紅、貝母花和小黃花放在墓前。

孟樺又陪同秦思雅去桃花嶺看望了梁大娘一家,可惜,梁大娘已經在三年自然災害時去世。好在梁家媳婦不僅用瘦弱的身軀支撐起這個家,還把兒子兔兒培養成有文化的知識青年。兔兒上了高中,畢業后回鄉,經歷改革開放的浪潮鍛煉,現在已經是卓有成效的企業家了。看到秦醫生的重訪,全家人悲喜交加,熱淚相擁。

秦思雅已經三年沒在清明時節來桃花嶺掃墓了,這讓已經升任鎮長的孟樺擔心起來。上班后,她想給秦思雅打個電話。這時秘書進來遞給她一封信。信封上熟悉的字跡讓她立即想到了秦思雅。她趕忙拆開信,果然是秦思雅來的。

孟樺您好:

久未聯系,甚念!由于身體原因,我已三年未能來桃花嶺掃墓了,為此我身心焦慮,盼望您能在清明時節幫我看望烈士們,為他們,也為我掃墓。我的故事您已知曉,這一生,我始終愛著常江琦,愛著四明山,那是我們齊心協力打走鬼子的地方。那是令我魂牽夢繞的地方,令我愛戀而不能舍棄的地方。我的日子不多了,我有一個請求:在我離世后,請將我的骨灰安放在常江琦烈士墓旁,我生不能與他同行,逝后也要與他同在一起。

寄去我的儲蓄20萬元,作為我建墓和祭奠江琦、陳老師梅紋夫婦的費用,余下的費用用于希望小學的建設

拜托了。謝謝!

                                                                               秦思雅  20052

孟樺此時眼中已經溢出了淚。望著窗外橫亙起伏的四明山,心里默默念著:“放心吧,我一定會辦好的,你們是為抗日而來的四明山,為四明山百姓打鬼子,為國家捐軀。我作為四明山的后代責無旁貸。”

2006年,秦思雅去世了,她的骨灰被安放在常江琦的墓旁,這對抗日情侶終于在桃花嶺上相聚長眠。

辦理好秦思雅的后事,孟樺佇立在松柏蒼勁的墓碑前,放眼望去,雨后的四明山巍峨碧綠,湖水泛起層層漣漪,陽光照射下,大地更顯落英繽紛,絢麗富饒。清代龔自珍的詩篇在腦海中響起: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尸還。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20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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