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帶一路風塵急匆匆趕來,就是為了與您進行心靈溝通。真正面對面時,雖眾皆無言,然實在無法讓人平靜心態,一群狂人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同行中,有不少人雙膝一軟,撲通通一大片,跪在了您的面前!
青石,這個名字真的不錯。盡管小鎮并不古樸,但前飾的“青石”二字一下子就讓人感覺到了歷史的厚重和文化的滄桑。
大樟樹,小小的一個塆子,也還對得住聽眾,幾棵隱天蔽日的香樟常常讓觀眾心生感嘆!尤其是一個“大”字,總算不負您這個國學大師的尊嚴。
水是好水。蘄河、北水從大別山深處發脈,在您的塆子前面匯聚,一路浩浩蕩蕩,奔騰不過幾十公里,氣勢如虹地注入長江。人說,此水亦如您那淵博的學識,川流不息。
山是好山。面包形狀,圓圓隆隆,就像一個敦厚的長者。只是,站在它的面前,我就有些納悶了:這么一個溫潤的外形,怎么裝得下您那“恃才傲物,任性而為”的桀驁個性啊!
不管您是否因為在“老佛爺”國喪期間大鬧學堂,棒打堂長;還是任教央大之時,不守陋規,閉門罷課,總之,“黃瘋子”的外號您是牢牢戴在頭上了,但同時,您也得到了“志士之狂”的另一種褒揚。
曾記否?《大亂者,救中國之妙藥也!》如重磅炸彈,在帝國那本不平靜的湖面掀起驚天巨瀾。或許,就是它,加速了腐朽清廷的滅亡矣!
文能興邦,文,亦可敗國。古之謂也!
二
一張龍椅樣的山脈,緊緊圍住一個五六戶人家的小垸子,幾棵粗大的樟樹像撐開的巨傘,均勻地分布在房前屋后的山崗上,她不僅使塆子得名,還給這片土地增添了無限的靈氣。環環的山脈合圍處,有汪清水池塘,半邊清水半邊蓮,頗具詩情畫意。山水相互映襯著,細看時,猶似“雙龍搶珠”。您的故居就坐落在那椅狀山脈的正中,雖然有些殘破,但從那還比較寬泛的基礎上可以看出昔日的輝煌!踩著破碎的泥坯磚頭和青黑色的瓦礫前行,我似乎聽到了您那遼亮而任性的嬰啼,那是注定與眾不同的人類的初聲,亦如日后您用文字發出的聲音,讓整個世界驚嘆!站在垸子正中,大家環顧四周,一個個都感嘆不已,皆謂之曰這樣的好地勢,真是造就大師的地方!我正心下感嘆,中國能夠稱之為大師的,似乎都有一個像模像樣的故居,而我們現在卻在一塊殘垣斷壁前追思!不知是否看出我的默然,陪同我們參觀的青石鎮鎮長楊海燕,一個非常年輕干練的知識女性,用她那白皙的小手一劃,把您的出生地以及其它一大片地方圈進了她的圓圈。她說,縣里和鎮上準備以修舊如舊的方式恢復您的故居,好讓后人瞻仰。一下子,我就心生無限感動了!一個文人,能夠“活”出這般滋味,實在不枉世上走了一遭也!
三
沿著新鋪就的石級向上,就像踩著知識和智慧的階梯一步一步地走近您,一步步走進“章黃學派”那浩瀚的書海之中。
先生啊,國人都仰慕您所治的文字、聲韻、訓詁之學,遠紹漢唐,近承乾嘉,多有創見,自成一家。更欽敬您“為學務精”、“宏通嚴謹”,有《音略》、《說文略說》、《爾雅略說》等數十種著述問世。尤推崇您“惟以觀天下書未遍,不得妄下雌黃”的治學態度。憑此,您不成為一代名聲赫赫之國學大師,誰可為之耳!
應該說,先生,您是幸運的!生活在那樣一個時代,而且又具有如此叛逆的個性,權貴也好,最高統治者也罷,能夠讓您那顆智慧的頭顱保留下來,已經很不錯了。但同時,您又是不幸的,天妒英才,一身的學問隨您而去,從而使“五十以后再著述”的豪言變成了千古憾事!
依然,您是幸運的!皇賜御碑兩塊保留至今日,您的安身之地修葺一新,故居也正在規劃。幾百萬,與您對后人的貢獻比,不算多,但它的價值在于,這是一份寄托著您的鄉親對您的那份永遠割舍不下的濃濃親情!
山不高,只有幾十米,石階走了一個“之”字就到了。當我們站在您的面前,見到“黃侃先生之墓”幾個大字,先前的豪氣頓時沒有了,只能迅速低垂頭顱!不知道這是不是您冥冥之中的征服?我至今無法弄懂。就像我總想讀懂您,卻永遠也沒有讀懂一樣!亦如您的博學我的孤陋,雖然我們面對面,但中間隔著一座厚重的石碑,卻原來,我們分屬兩個不同的世界!
作者簡介:鄭能新,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湖北作家協會全委委員;黃岡市文聯副主席,黃岡市作家協會主席,湖北省民間文藝家協會副主席。已發表、出版文學作品200余萬字;有40多篇入選《小說選刊》《讀者》《新華文摘》《短篇小說選刊》等國家級選刊、選本;有多篇作品被選入大、中學生課本、課輔以及學生考試題例。曾獲“西班牙華語小說獎”、“孫犁文學獎”、“曹雪芹短篇小說獎”等文學獎項50多次。曾獲“湖北省文聯系統十佳青年文藝人才”、“湖北省宣傳文化系統‘七個一百’百名文學人才”稱號。
責任編輯:楊博 沈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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