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世界觀察中國的一個重要窗口,上海的經濟數據向來惹人矚目,在全球遭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大背景下,尤其如此。7月21日召開的上海市第十五屆人大常委會第二十三次會議上,新當選的上海市長龔正通報了2020年上半年的經濟社會發展“成績單”。上半年,上海市GDP同比下降2.6%,在一季度同比下降6.7%的基礎上,二季度實現正增長。上海經濟逐步回暖的勢頭已經顯見。
一季度大幅縮水,二季度快速回升,這也是我國今年經濟發展的縮影。在大江東工作室看來,對開放度極高、以外向型經濟見長的上海來說,隨著國外疫情進一步蔓延,與別處相比,其經濟發展需要經受的考驗似乎要更多一些。
但有心人也會發現,魔都街頭軌交,來往通勤的老外并不見少,十六個區里,外資項目仍然遍地開花。此外,國內巨頭也紛紛注資滬上,騰訊、網易、商湯、字節跳動……輪番拿地設廠辦園區,招兵買馬。
單看一季度數據,似有涼意,二季度形勢又頗具亮色;轉眼當下的上海街頭,往來熱鬧,不由心生懸念:下半年的上海,將會走出一條怎樣的經濟發展之路。
疫情防控繪就經濟反彈底色
上海上半年經濟數據中,一個數字讓人意外:2020年前六個月,上海全市實到外資在去年同期增長13.9%的基礎上增長了5.4%。
對上海充滿投資熱情的,不止外資。
前不久結束的世界人工智能大會,8個上海人工智能產業投資基金項目、36個人工智能產業項目分別簽約,包括百度飛槳賦能中心、華為“鯤鵬+昇騰”創新中心、中智行車路協同應用等重大項目,簽約項目投資總額超過300億元.
再往前回溯,3月31日,上海有過152個項目集中簽約,總投資額約4418億的大手筆。基于這些此起彼伏的“熱點”,上半年上海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增長6.7%,其中制造業投資連續十個季度保持兩位數增長。
持續吸引全國乃至全球資本的魅力,離不開這幾年上海持續優化的高質量營商環境,依靠“一網通辦”,企業“高效辦成一件事”已經逐步成為常態:用大數據和互聯網,“一網通辦”甚至在向全國溢出。
5月底,四川一家從事機電設備、環保設備銷售的企業負責人,在成都和上海金山的營商環境服務專員碰了面。趁著到成都開展招商活動,金山區市場監管部門特意派人幫這家打算投資的企業遠程辦理營業執照。
千里之外,半個小時,所有程序全部完成,電子營業執照即得即用,快得讓該企業負責人咋舌。
不過,在新冠肺炎持續蔓延的當下,營商環境并非唯一的魅力,一個城市乃至一個國家經濟預期的好壞,還要取決于它的防疫水平。6月的世界銀行《全球經濟展望》報告,對防疫表現欠佳的世界發達經濟體今年的GDP預測,已從4月份的-6.1%降到-7.0%。
上海的表現可圈可點。不僅疫情防控初期就迅速形成覆蓋全市215個街道鄉鎮、6077個居村委、1.3萬個住宅小區的防控網,因時因勢,分區分類,不斷增強防控措施針對性、時效性。從疫情初期的控制傳染源、切斷傳播鏈;到中期推動口罩供應復工復產、達產達能;到當下外防輸入,建立起從機場到社區的全閉環防控——每一次,上海都能跑到病毒的前邊。
最近的一次“驚險”,發生在5月20日,上海通報當天發現一例外地來滬新冠肺炎確診病例,迅速追蹤到其在上海的密切接觸者22人,迅速落實集中隔離觀察。面對市民疑問,“上海發布”的回應極有底氣,“上海目前已建立的聯防聯控體現、檢測體系、病例追蹤能力,已經能夠即時篩查、早期發現,及時切斷傳播途徑。”
不論是患者救治還是切斷傳染路徑,上海探索出一條符合超大型城市特點的防疫模式。而對企業來說,這無疑是最重要的確定性和可預期性。
疫情初期,有網友戲言,一定要在上海買房,原因就是防疫的靠譜。眼下,選擇到上?!岸ň印钡钠髽I,確實已在跑步前進。
上海土地市場官網顯示,自2月起,上海產業用地成交活躍,涉及浦東、松江、寶山、嘉定、青浦多區,比往年同期大幅增長。僅7月7日一天,臨港就有3塊土地被競得,均被集成電路和人工智能企業收入囊中。
疫情防控所反映的社會治理能力,正成為上海經濟反彈的重要底色。
新經濟孕育逆境突圍新動能
疫情期間,人口流動時常受限,跨國貿易漸次減少,上海現代服務業和社會消費一度遭遇嚴峻考驗。
一季度,上海全市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3060.34億元,比去年同期下降20.4%;批發和零售業零售額2840.67億元,下降18.0%;住宿和餐飲業零售額219.67億元,下降42.4%。
面對困局,上海決策層反應不可謂不快。
4月初,《上海市促進在線新經濟發展行動方案(2020-2022年)》印發,聚焦無人工廠、工業互聯網、遠程辦公、在線服務、在線文娛、在線展覽展示、生鮮電商零售、“無接觸“配送、新型移動出行、在線教育、在線研發設計、在線醫療等12大發展重點。明確要實施智能交互核心技術攻關行動、應用場景開放拓展行動、創新型企業培育行動、品牌網絡營銷推廣行動、數據資源共享開放行動、新型基礎設施支撐行動等6項專項行動。
時值二季度開局,正是經濟運行重整旗鼓的關鍵當口,彼時,如果說有比快速反應更重要的,那就是抓落實的能力。行動方案下發之后,上海市迅速策劃推出“五五購物節”,在線新經濟成為其中亮點。
上海市經信部門牽頭舉辦的上海信息消費云峰匯、上海制造佳品匯、首屆中國(上海)工業品在線交易節,417場活動,吸引了2.3萬余家企業參與,帶動消費額399.6億元,近5500萬人次關注參與。
從副市長為智能網聯汽車直播帶貨開始,在線云服務、智慧康養服務、在線文娛等服務,在線教育、在線文旅、數字商業等場景,輪番向全球直播,共148場活動,撬動信息消費增量近260億元,僅上汽榮威首發的智能網聯汽車訂單就超1.2萬臺。
上海市經信委副主任阮力說,通過重點推進輕工、紡織、食品、智能硬件“1000+”名品促銷,帶動上海企業銷售額近106億元。工業品在線交易節與17家金融機構、23家平臺深度戰略合作,交易額突破130億元;吸引超3000萬網民參與互動,約810萬市民訂購數字內容、在線文娛教育超58.6億元。
從無到有,從一時熱鬧到常態,特大型城市的生活服務需求,成為了經濟逆境突圍的發展指引。
上半年,上海市商品類網絡購物交易額實現同比增長14.3%,特別是在生鮮電商領域,隨著上海推進生鮮前置倉、城市分選中心建設,企業的服務能級不斷提升,上半年上海全市生鮮網購交易額174.8億元,同比增長高達138.8%。
在線新經濟,不僅是上海市民越來越熟悉的新模式,也是上海市委書記李強常掛在嘴邊的熱詞,進入7月,不論是季度工作會議,還是考察長三角區域合作辦公室,抑或是研究部署第三屆進博會的舉辦,都不錯過,足以見得其對上海未來發展之重。
破局,從做好“每一件事”開始
不可否認,眼下,上海面臨的壓力仍然很大,最緊要的是在工業領域。
根據上海市經信委披露的數據,今年1到5月,上海全市工業總產值12427.16億元,規上工業產值12000.54億元,均下降近8.8%。
這也導致了企業稅收情況與往年相比產生了巨大變化。根據上海市國家稅務局統計,2020年上半年,上海市稅收收入合計為8871億元,與去年同期10439億相比,降幅接近兩成。
一貫以財政非稅收入占比最低聞名的上海,就在去年,剛剛經歷一輪規??涨暗臏p稅降費,一年總額超過2022億元,影響地方收入增幅達11個百分點。在此基礎上,年初上海仍然定下目標,政府帶頭過“緊日子”。各部門一般性財政支出一律壓減10%以上,部門預備經費全部取消。確保社保、醫保、教育等基本民生支出只增不減,確??萍紕撔?、產業發展、基礎設施建設等增強城市發展后勁的支出只增不減。
今年經濟遭遇到空前強沖擊,如何排解“只增不減”帶來的財政壓力,成為上海主政者的一大考驗。
在評議龔正所作報告時,上海市人大代表建議,要堅定不移吃“改革飯”,毫不動搖走“開放路”,持之以恒打“創新牌”,深化自貿試驗區臨港新片區、長三角生態綠色一體化發展示范區等重點區域改革開放,破除體制機制障礙,抓好優化營商環境,更好激發市場主體活力。
人民代表們的建議與上海市決策層的考量非常一致?!袄щy挑戰越大,越要堅定不移深化改革、擴大開放?!?月底,李強在傳達全國兩會精神時說了同樣的話,要以浦東開發開放30周年為契機,堅定不移吃“改革飯”,毫不動搖走“開放路”,持之以恒打“創新牌”。
也就是在今年兩會期間,《政府工作報告》提出,強化階段性政策,與制度性安排相結合,放水養魚,助力市場主體紓困發展。對于今年的經濟社會發展來說,“水質”決定了“魚”的生長態勢。
從龔正的報告中可以看出,下半年,上海仍將持之以恒的“改善水質”。
對于政務服務“一網通辦”,經過兩年多的努力,截至6月底,總門戶已接入服務事項2341項,超過84%的事項具備全程網辦的能力。在此基礎上,上海著眼于更高效、更便捷、更精準,完善全方位服務體系,圍繞高效辦成一件事,深化業務流程革命性再造。重點是推進群眾和企業關切的14個“一件事”,以點帶面,促進“一網通辦”從“能辦”向“好辦”轉變。目前14件事已完成2件,其他9月底可基本完成。
從每一件具體事件入手,是務實的海派風格。
就在7月8日,上海市委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七次會議會議審議了《關于進一步深化行政審批制度改革加快重大項目推進的若干措施》,指出要聚焦抓項目、促投資、穩增長,以營商環境的不斷優化讓市場主體有更多獲得感。
圍繞“高效辦成一件事”,持續優化政務服務“一網通辦”,推進環節精簡和流程再造,推廣網上辦、遠程辦。加快項目立項、用地、規劃、開工、竣工等全環節審批手續辦理,推動更多大項目、好項目盡早落地、盡早開工、盡早見效。
或許,這一次的經濟突圍,就藏在這“一件事”里。